第一百一十章 共谁争岁月【中】-《边月满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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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睿影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位残废读书人的尸体,接着又将目光转向傅云舟。
    他双目中血色炯炯,比手中烟斗内燃烧的烟丝更加赤红。刘睿影沉默了许久,收起剑,侧身想要从他身旁离开。
    傅云舟这次没有阻拦,反而让了让身子。
    带刘睿影过去后,本以为他会转头来张望一眼,即便不开口说话,也会有些反应才对。
    可是他没有。
    平静的只能听到烟丝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巷子口近在眼前,但刘睿影却停下了脚步。
    他终于知道傅云舟为何没有挽留,也没有回头。
    语言和动作毕竟是贫乏的。
    但巷子口闪现的人影和头顶恍然的刀锋却是最为有力。
    电光火石之间,一束刀光自头顶落下,紧贴着刘睿影的后背,径直劈向傅云舟。
    刘睿影没有任何迟疑,抽剑出鞘,右臂背在身后,剑身高高扬起,挡住了这一刀。
    刀光和他的剑没有任何接触。
    在即将碰撞到之际,黯然消失。
    刘睿影未转身,只有耳朵动了动,随即背在身后的手向前挥动,斩出一道弧形的剑光。
    剑气四溢,将巷子内低矮屋檐上的瓦片都削去了几片。
    瓦砾纷纷落下,掉在地上的声音像极了雨滴。
    入夏之后,中都城的雨水明显少了很多。
    平南王域湿润的风因为季节的更迭而改变了方向,都朝着安东王域,朝着海边吹去,不再光临这里。
    而西北裹挟着沙尘的风暴却更加强劲,即便吹佛到中都城中已然是强弩之末,但仍旧使得这里变得干燥。
    人缺水会口渴,会感到烦躁。
    一座城缺了湿润也会变得嘈杂。
    很多事端本来可以被无形的湿润所慢慢融化,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却被无限的放大,直至干裂流血。
    刘睿影想起了那位死去之人的嘴唇。
    他的尸体就躺在身后。
    人死后,血脉失去了活力,从嘴唇与指尖开始慢慢变得乌青,血肉也不再鲜红。
    黑色就是有这种魔力,足可以吞噬一切。
    巷子口越发亮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巷子内的昏暗。
    天边还剩下最后一抹余辉,要不是今日天气很好,早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可今天的傍晚,就连晚霞都不存。只有半个太阳低低的垂在天际,要比多云的日子里鲜红许多。
    似是在流动一般,将最后的光和热朝着大地倾倒。
    刘睿影听见身后有声轻微的响动,而巷子口的闪烁却已不见了踪影。
    灯火的明亮斜斜的招进来,在刘睿影的身前停止,就像是一道分割线。巷子内外,两方天地。
    “啪……啪!”
    正待刘睿影转身时,傅云舟不紧不慢的捡起那人的锦囊,从中捏出一撮烟丝,填满了烟斗。
    两颗火石在手中很有节奏的碰撞。
    若是在白日或是巷子外面,这幽暗的火星根本不会被人注意。但现在,在这昏暗的陋巷中,每一颗火星都像是一道闪电,刻在刘睿影的心间。
    “就是他要杀你?”
    刘睿影问道。
    在他和傅云舟之间,是一具尸体。
    在傅云舟之后,是一个人影。
    穿着宽大的斗篷,带着风帽。
    风帽的帽檐很长,很尖,像极了乌鸦的嘴,将他的面庞遮住大半,只露出了长满胡茬的下巴。
    那人死时并没有流出多少鲜血。
    一是因为傅云舟的出手着实精妙,很是小心的让皮肉在匕首拔出后自然闭合,故而鲜血只会倒灌,并不会朝外流淌。
    二是他已经断掉了一条腿,身上着实没有多余的血液。
    巷子里的空气有些厚实,但一股骚臭的酒味却盖过了血腥,压迫着刘睿影的咽喉,让他很是反胃。
    不得已,只能微微张开嘴巴来呼吸,以此来摒弃这股难闻的味道。
    他很确定这异味是从那位头戴乌鸦风帽的人身上发出来的,可他很难想明白为什么人身上会散发出这样的味道。
    这只能说明刘睿影喝的酒还不够多,喝酒的时间还不够长。
    酒汤洒落在身上,一开始会饱含酒香,但放置的时间长了,如果不清洗干净,就会开始慢慢变的恶臭。
    酒本就是粮食酿造的,隔夜的米饭都会变质,酒当然也是同样的道理。
    “只是其中之一。”
    傅云舟说道。
    火石上浸染了那人体内仅剩不多的鲜血,他花费不少功夫才将烟斗点燃。
    “他是谁?”
    刘睿影接着问道。
    傅云舟将口中的烟嘴拔了出来,看看那人又看了看刘睿影,继而笑着说:
    “我也不知道。”
    刘睿影无言。
    傅云舟竟然连是谁要杀他都不知道,可想而知他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过对于他而言,这个问题已经不再重要。
    一个人来,还能应付,三个人来还能勉强应对。
    要是十个,二十个,那便只有等死的份。傅云舟满脑子里想的只有如何才能活下去,而不是弄清楚这些人都是谁。
    如果他还是诏狱的典狱,这些麻烦根本不存在,可惜他已经不是。
    落单的狼,和野狗没有区别,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和狼一样,都是成群结队的。
    孤僻之人即使从未得罪过旁人,但在这世间也是寸步难行。因为他虽然没有仇敌,可也没有朋友。
    就算不会惹来祸事,但连分享愉悦的人都不存在,久而久之自己的心也会慢慢死去。
    “你走吧!”
    刘睿影对这傅云舟说道。
    虽然并不想救他,但也不忍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我不走,除非你答应送我离开中都。”
    傅云舟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说道。
    带着乌鸦风帽的人,将手中的刀锋抬起,指着刘睿影。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他是现在的诏狱‘第十三典狱’,还是中都查缉司的省旗。”
    傅云舟冲着这人说道。
    “刘睿影?”
    此人捏着嗓子说道。
    显然是不想旁人记住他的声音。
    刘睿影点了点头,黑暗中这个动作并不明显,但他确信对方看的很清楚。
    那人听闻后,手中的刀略微朝下低了几寸,显然是在犹豫。
    为了杀死傅云舟而和刘睿影这位如日中天的官府中人结仇到底值不值得。
    眼见对方开始迟疑,刘睿影朝着傅云舟丢了个催促的眼色,不过他却仍然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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